说起我郄家的传家之宝,除了世代修炼的神功“镜花水月”,还有一把看似平凡无奇的木剑,都是从我祖师爷那辈一直传下来的。对其质量,连琐碎谷中铸造过传奇神兵的轩辕家族都表示跪服。
其实它有名字的,还挺霸道——祖上唤为“天锥神剑”。一般人都会误以为这只是块烂木头。但只要一交起手来,必定会被此剑的威力所震撼。
据说是祖师爷偶然从某处湖中寻得,当时该木已在湖中浸泡过百年之久,从水中捞出来的时候发现它全身竟是干的,并且水火不侵,坚如磐石。
祖师爷一时兴起费很大心力将它做成剑身,也是在此处舞剑时有所感悟,将两个本不相干的武功秘籍合二为一。它与“镜花水月”同根相生。老爹也曾说若没有“天锥”剑,我家族神功的威力也只能发挥一半。
于是,我为好奇开发了它的更多功能。小时候它被用来——
铲土、叉鱼、烤肉、投标、耕地、割草、赶牛、戳牛屎、戳屎后跑去欺负镜璃、让老爹追数十里拿来抡屁股……等等等等。
但是从十五岁起,这把剑对我意义便不同了。我再也没有用它干过任何荒唐事。
因为巫马镜璃那年跑遍了整个琐碎谷周边寻找作为染料的香蔺净花,还为此在小腿上留下一块终生难消的疤痕。仅仅为了我随口说的一句“如果能变成一把与众不同的木剑就好了!”
说出那种话,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。
但与镜璃一起把木剑染色之后,我开始舍不得在别人面前显耀。
这是我一生中最特殊的礼物,连对白色木剑表示啧啧称赞的老爹,都没能得到我的准许把玩一番。这让他噘着嘴把“儿子”替换成“小气鬼”喊了我很长时间。
临走前老爹略有深意的告诉我:“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最后的依仗,恐怕只有这把神剑会继续守护你。好好珍惜吧。”
即将出谷的时候,果然看到等在谷口准备送行的巫马镜璃,还有在平日总用点穴神功捉弄我的冷星暨前辈。
“郄哥哥刚来就要走,难道还想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去闯荡江湖吗?”巫马镜璃指着我的鼻子戳来戳去,娟秀的脸颊上早已眼眶红肿,我见犹怜。
“伯父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,你这一次出去可是要很久都回不来,竟然偷偷摸摸就准备离开了,这算什么啊!你太过分了!”
“镜璃你听我解释…冷叔你怎么过来了?”
“你家那点破事儿,还想瞒得住你冷叔我?哎…小子你不要露出要杀人灭口的表情啊!当初引你爷爷外出风流的老车夫就是我爹嘛,我们两家交情知根知底再正常不过,这秘密都烂在肚子里几十年了,你怕我现在说?来来来,冷叔我今天是来送你好东西的!”
冷星暨把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甩在我手心,翻开第一页瞬间令我激动的面红耳赤,于是郑重合上塞进怀里。抓住冷叔的双手激动地摇晃起来。
“冷叔,好样的!你是我的恩人!以前点穴命令我非礼镜璃、‘偷看’镜璃洗澡的事就一笔勾销了,哈哈哈……冲我撇眉毛干嘛…冷叔你怎么了?”
转眼看到镜璃刚酝酿起来的眼泪又憋回去了,她吸吸鼻子恶狠狠瞪了我们一眼。
“咳…上面的小册子是我从自家点穴秘籍中,挑选出来的几个实用独门秘法,学完就烧,流传出去的后果你懂得。有我冷家奇术,你在江湖闯荡还能吃亏那是不可能的,哈哈哈~”
“遗言交代完了吗?冷叔叔,来,做个预热,去那边跪着先。”
“……好的小姐。”
“郄哥哥,我舍不得你走……”巫马镜璃注视着我哭腔顿起。我有点不知所措,想伸手安慰她。
镜璃突然歪头向我身后说道——
“你,碍眼了,找远点地方跪着。”
“……好的小姐!!”
冷星暨大叔像流亡野犬一样飞奔而去,我此刻才发现他的轻功原来也这么好!琐碎谷果然藏龙卧虎……
“明年三月六日是我十八岁生日,你有时间的话就回来陪我庆生!然后我就有资格出谷了,到时候找你一起闯荡江湖好不好?”
巫马镜璃晶莹的大眼睛饱含泪水,我有些不忍拒绝,认真向她点了点头。
“剑圣前辈曾经告诫过我,如果有一天忍不住想去外界闯荡,要想活久一点,有三诫一定要谨记在心。”镜璃拿起一本札记认真念起来——
“告诫一:不要随便招惹穿血红色衣服的女人,若遇到,尽量别接触;
告诫二:一定不要招惹修罗宫的人,若遇到,尽量远离;
告诫三:永远不要招惹修罗宫穿血红色衣服的女人,若遇到,直接跑路,不要问为什么。
既然是老前辈的话,那么一定是有道理的。这里还有点干粮,你多拿一点吧,琐碎谷并没有多少外面的货币,所以花完这笔银两你就要自力更生了。还有,走的再远都要惦记着我,梦见我呀。”
“好。”我伸手抚摸巫马镜璃的花苞头答应着,想明天起就见不到这丫头,内心还是有些不舍。
镜璃是如此善解人意,现世江湖恐怕都没有比她更体贴可爱的女孩子了。
“最后,如果你在外面沾花惹草,我可能只会负责给你收尸。”巫马镜璃一脸真诚灿烂的微笑。
我收回刚刚那句话。
之后镜璃又陪我走了一段儿,好像怕我再也不会来似的,一路上她始终紧紧握着我的手,像小时候跑去山崖边摘一朵从未见过的花,她心惊胆战死死拽住我的手腕怕我失足一般。巫马家族的内功似乎附加奇特的怪力,我往往能从她手上传来的力道中感受她那内敛而细腻的情绪波动。
随随便便进出琐碎谷其实并不是容易的事,镇守谷口的轩辕家族会不定期更换八卦阵型,出谷前必须定好回归日期和阵型暗号,不然只能等每年二月末乱石阵型散开那天才能进谷。这次奔赴现世江湖不知何月何日再见,我轻声答应着她生辰前必定回来一趟,镜璃别扭了一会终于还是恋恋不舍放开我的手。
道别的插曲结束了,收起眷恋与依依不舍的心情。我站在远处朝着琐碎谷招手告别,本想趁此良机吟诗作对唏嘘两句时,突然一阵刺入骨髓疼痛感令我差点晕厥过去——
那是去年生日筵席上被白发女子接触过的手掌,此刻手里那块小铁牌又出现在我的掌心。
奇怪……难道之前它一直都镶在我的手里的吗。上面还有字——
“灵身法令”……背面也刻着“持此令者,冰湖唤应”。
我有点无法理出头绪,刚刚还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也在一瞬之间消失了。
只有心中一个抑制不住的想法不断在泛出涟漪——也许这一切,都会在未来的江湖中见出分晓。
随后我收起令牌,沿着绵延弯路翻山越岭,向最近的一个城镇长途跋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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